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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置田野的考古人马俊才:一把手铲刮通中国历史 | 面孔

根置田野的考古人马俊才:一把手铲刮通中国历史 | 面孔

原创2023-04-05 10:50·大象新闻客户端

大象新闻记者 张子琪/文 王泽群/视频 受访者供图

在考古队里,马俊才总被同行称作“福将”。只要是他所到之处,次次都能有大发现。

1987年,马俊才还在北大读书时,实习期间他和同学前往湖北天门市的石家河遗址进行发掘。第一次背上洛阳铲的他,便从砖瓦厂工地中探出了迄今为止石家河文化时期最大的一座墓葬。

毕业后,马俊才回到河南老家,进入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工作。从此,开启了一把手铲打通中国历史的“开挂历程”。

2023年,马俊才获选成为2022年度河南考古人物。就在前一年,他主持发掘的南阳黄山遗址,被评为2021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。

 

2019年在黄山遗址

到目前为止,作为领队或执行领队,马俊才参与的项目已经先后五次获得这一荣誉:新郑郑国祭祀遗址、新密市古城寨龙山城址、新郑市胡庄墓地(韩王陵)、新郑郑韩故城(郑国3号车马坑)、南阳黄山遗址。每一处重大发现背后,都有他的辛苦付出。

如果说碰上一座大墓是运气,那么每一次都能遇到“非王即侯”的遗迹,那便是真本事了。

全年12个月,马俊才有11个月多的时间都在田野上。即使这样,面对中原大地下星罗棋布的历史遗存,“时间不够用,精力不够用”依然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。

南阳黄山遗址,是马俊才这些年一直在磕的一块“硬骨头”。这位身经百战的老考古人,将这次发掘比作自己考古生涯中难度最大的一次。

重启黄山遗址

2015年,马俊才在南阳计划编制商周遗址十里庙文物保护规划时,从南阳市文物局局长口中听说了黄山遗址。当地不断有人反映称,捡到过石制品和玉制品。

这让马俊才一下子警觉起来,“想到这里的发现可能会填补中原地区新石器时代玉器制作的空白,急忙就去看了。”到了现场,眼前看到的种种线索都令马俊才心动不已。

于是,在做好资料查阅和前期的准备后,从2017年起,马俊才动身前往南阳市进行勘探和调查。

 

黄山遗址发掘区全与独山鸟瞰

没多久,马俊才在一片出土的玉片中敏锐地发现了线索。“它是个小玉璜,上面既有线切割痕,又有片切割痕。”细心地马俊才还在上面看到了一些加工过的,可以用链子穿接的小孔。

这些发现让马俊才一下子提起了精神。南阳自古产玉,但唯独在玉器和玉器加工作坊的发掘上,还空缺了一块儿。相较而言,中国北部的红山文化和东南部的良渚文化,都有大量的玉器发现。抱着要填补中原地区玉器发掘空白的念头,发掘前马俊才做足了功课,特意去买了些独山玉的小件,观察揣摩它们的特点。

令马俊才惊喜的是,他手中这片出土的小玉璜正是用独山玉制作而成,并且上面遍布了被制造加工的痕迹。结合土层的特征,马俊才判定玉片所出土的位置处应该有一个新时期时代的夯基。随后,他便向国家文物局提起了发掘申请,经批准后,正式开启了黄山遗址主动发掘。

在发现玉璜位置之上,考古队员们发现了一片大的夯基,后来经确定这片夯基来自于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屈家岭时期。

随着发掘的深入,仰韶时期的房址以及玉石器作坊遗址也陆续展露出来。到目前为止,遗址中出土的玉石工具就有2.3万余件,此外还有玉器百余件、独山玉的半成品或是废品500多件。出土的一块磨石上还绘有褐红色的人物劳动、卧猪、兰草的写意图。

 

屈家岭文化彩绘磨石墩三面有画

除了新时期时代的玉器作坊之外,黄山遗址中的“宝贝”更是层出不穷。他们在遗址中发掘出了一系列的屈家岭文化时期的大型高等级墓葬,陪葬品里有双玉钺、象牙梳、玉璜、弓箭等精致的陪葬品,另外还有着大量的猪下颌骨。

“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,这些猪下颌骨最能象征墓主人身份的高贵和财富。”马俊才介绍,目前他们已经在遗址中挖出了11个坑的猪颌骨。根据工作人员查阅的资料显示,当时整个新石器时期的生猪个数仅有3500头左右,而黄山遗址中发掘出的猪就达到了2000多头,达到了富可敌国的水准。

 

黄山遗址屈家岭大墓M77全景

另外,考古队员们还在黄山脚下发现了“码头”性质的遗迹。从发掘情况看,这里曾有一条宽阔的人工河,与其它河流相连构成了水路交通系统,将附近的工坊和玉石的开采源头连接起来。

谈起黄山遗址的发掘,马俊才滔滔不绝、如数家珍。一年有11个月都在发掘工地上,马俊才依然觉得不够用,黄山遗址就像一根牵着他神经的线,每一处细节都能让他警觉,更不舍得错过。

离不开逻辑和想象力的发掘

考古过程中的发现固然令人激动,但在发现的背后,是一群考古人面朝黄土背朝天,日复一日枯燥的清理工作。

对已经腐朽成灰痕的考古物品清理,最考验专业技术。而这恰恰就是马俊才团队最擅长、也最出名的技术。业内专家笑称,“黄山遗址的发掘,如果换其他的团队去做,可能还真干不出来。”

 

M172象牙编织针特写

了解过马俊才团队的清理技术,就能明白专家的话并不夸张。从黄山遗址发掘至今,为了适应更精细的要求,清理人员光铲子就已经换了很多批。就连从遗址中挖出的土,马俊才要求必须用500目的滤网进行筛洗,把尘土过滤掉,就连植物种子、鱼钩甚至鱼刺都不要放过。

说起清理难度最大的,便是墓室中的弓箭及箭杆的灰痕。光清理出金属箭头,还远远达不到马俊才的要求,他要在已经腐朽成尘土的灰痕中辨认出箭杆的痕迹。

在土里找印记,不仅需要强大的清理技术,更需要合情合理的逻辑推理。在M18墓葬中,还发现了一批排列整齐的古箭头,几乎没有变形。于是马俊才告诉现场发掘人员,箭头呈现这样整齐平行的状态,可以推测它们在掩埋的时候是有杆子的,并且有绑带捆束起来。

而箭杆的长度则可参考古人拉满弓臂长的距离去推断,经过对长度的大概判断,工作人员在灰痕中轻轻一刮,果然发现了一条一条的印记,印证了马俊才的推测。

“发掘是需要带着逻辑和想象力进行的”,马俊才解释,挖出一个墓室或者深井,就需要去想象,这里曾经是古人生活的哪些场景,而这些场景附近可能会出现什么,是村庄还是城市。想要探寻这些线索,首先做好文献的工作,其次就是现场的摸排。

正是这样一支在灰痕清理上做到极致的团队,创造出不少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”。在郑韩故城的清理中,他们用了一整年的时间,从泥土中找寻腐化的车架,再将它们与周边的部件连接起来,还原千年前君王车架的壮观场面。

 

有什么”。听到这些马俊才总是笑着纠正,说“不是我挖什么有什么”,而是脚下这片土地“想挖什么就有什么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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