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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东京的小岩站附近,夏夜,一个瘦削的老头背着轻质双肩包准备步行回家。

当时,东京电视台的路人采访节目《去你家坐坐可以吗》正在路上随机询问路人是否愿意参与节目拍摄,问及这老人时,他害羞地“劝告”记者:“可以啊,不过我家是了不得的地方,不怕吓一跳的话就来吧。”

老人家住东京代代木上原,位于东京的中心,相当于上海的黄浦区,里面住了好些大公司社长。

老人穿变形的短袖下露出干柴似的手臂,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,和家住豪宅的事实放在一起,总感觉让人有些疑惑。
记者在车上问及老人的家庭情况,老人平淡地说:“老爹20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,自己一直靠父亲的遗产过活,每月用5万、6万日元。”并自嘲说自己是“家里蹲”的始祖了。
外面是豪宅,里面是垃圾山

这位老人名叫前田良久,现在70多岁了,独居在东京高档住宅区的一栋传统日式别墅里。

他的家正门前的庭院已经荒芜,巨大又茂密的棕树和月桂树的枝叶长得到处都是,一般人难以穿越。
于是,前田老头领着记者越过后院伸手不见五指的竹林,从后门进入住宅。

后院的走廊里挂了好多把雨伞,前田老头对记者解释说,下雨天,走廊的屋顶还会漏水。

路上,记者不禁感慨,路上如果看到这样的黑咕隆咚的破败建筑,一定会觉得是没有人住的房子呢。

拉开后门,是更让记者震惊,入口的小室内堆满了杂物和垃圾,再往里走也是一样,几乎没有能让两个人落脚的地方。由于到处都是垃圾,已经很难分辨出哪间是客厅哪间是餐厅。

记者好奇问道:“你平时睡在哪里呢?”

前田从容地演示他如何钻进位于垃圾堆里的被窝,“这样挺有安全感的”,把记者都看笑了。

地面垃圾大部分都是堆成小山的纳豆包装盒,老人表示,纳豆是他每天的食物,因为纳豆便宜有营养。此外,他还吃圆葱,鸡蛋和大蒜。

前田老头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醋大蒜,表示以前父母常说大蒜能预防感冒,所以他也留下了大蒜佐餐的习惯。

前田开玩笑似的邀请记者尝尝他浸泡的大蒜瓣,吓得记者连连拒绝,生怕食物中毒。不过盛情难却,记者最终还是吃了一颗,并露出奇异的表情,也不知是好吃还是难吃。

老人去水池旁接了一瓢水,浇在头上,给自己降温。老人家里的老式煤气热水器早就坏了,为了省钱,夏天也不开空调,热得不行就用凉水冲头,冬天就随便用毛巾擦擦身体。

记者询问能否借用厕所,前田说:“可以,不过我来给你给接水冲。”原来抽水马桶也坏了,老头平时一般都会去后院竹林里就地解决,卫生纸则是旧电话簿。

前田老头的晚饭很简陋,米饭上放上生圆葱条、纳豆,浇上半熟的鸡蛋,搅和搅和就是一餐。

记者看着满屋满地的纳豆盒子,想着老头大概在父亲死后20多年住在这种黄金地段、价值上亿的豪宅里,餐餐吃着纳豆拌饭,不禁有些哭笑不得。

饭后,老头把纳豆包装盒用水冲干净,就随手往角落一丢。老头用的电饭煲也几乎不会去洗,好在20多年也没有坏,不得不说日本家电质量还是不错的。

眼尖的记者发现纳豆盒子堆里有一碟棕色泥巴状的东西,老人解释说那是他用庭院里的柚子树果皮自制的“洗手液”,可以去除手上的异味。

这大概是前田老头为数不多的对生活的尊重和“仪式感”了。

在和记者交谈期间,前田老头时不时会蹲在房间角落里那高高的垃圾山上,干巴巴的身形看起来很是孤单。

“家里蹲”的始末

在和记者交流的过程中,老人提起自己成为“家里蹲”的始末。

他的父亲是一位高级工程师,前田良久4岁时,父亲工作的公司给他们一家提供了这栋房子,之后父亲将其买了下来。

前田良久的母亲也是大家闺秀,祖父母都是旧时代的贵族。从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,不论是外界还是自身,对他的要求都很高。

前田老头小时候读书很刻苦,也如愿考入了东京最好的高中,当时的精英高中。

因为父亲是高级工程师,在当时传统的子承父业的观念里,工程师的儿子就该是工程师,前田良久也按照周围人的期望,立志于供攻读东京大学的理工学院。

前田良久并不擅长理工科,尽管如此,他还是尽力去满足家人老师对他的期待。

但努力的结果不尽人意,前田良久的同班同学一个个都考入了东京大学、早稻田大学、政法大学这样的顶级学府,前田良久则是班里唯一一个落榜的。

作为竞争的失败者,他受到了同学们的奚落。

由于日本的大学没有往届生或者应届生的限制,他压抑着内心的焦虑和痛苦,在周围人对他的失望中重新参加考试,不幸的是,他又一次的失败了,明明拼尽了全力,希望却落空了。

前田老头对记者说:“东大、早稻田、政法,都尝试过了,都没有成功。”

不仅如此,前田良久还当街遭到了往日同学的鄙视,他们将他视为高中的耻辱。
前田老头回忆起当时的感受:“我站在街上,思维就好像断了线,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什么人生意义、社会价值,下一秒,我感觉自己就要精神崩溃了。”

前田良久不理解自己究竟为何努力,努力后为何只有失败,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自己想要什么,也没有能力和勇气再去追随什么了。自己的人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,变成了一场噩梦。

前田放弃了随着快节奏的社会一起奔跑,他停下来,不再勉强自己去适应社会对他的要求。

他放下理工科的专业书,读着对自己更容易的历史、哲学和小说。

前田找了一份普通职员的工作,但往日的挫败感和屈辱感无法释怀,他开始用饮酒缓解自己的压抑和煎熬。

前田老头说:“我当时工作了两年,后来因为喝酒把脾脏喝坏了,就不能再继续坚持工作了。”

没有拿到东京大学的学历,精神和身体也衰弱了,前田良久成了“家里蹲”或者说“茧居族”、“啃老族”,整日整年在家深居简出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前田良久逐渐从痛苦中缓过神来,他认识到自身的软弱,也意识到了社会的残酷和缺陷,“当时的社会给我的只有单一的精英价值观,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”

他接受了现实,不再将一切都痛苦都归咎于自身。现在,提起自己考大学失利的事,前田已经能坦然地自嘲:“我是个废物吧。”

他还说:“所谓人间,就是生活在人之间。”尽管身体不好,只要还有力气的时候,他就会去街上走走,感受并回忆自己父亲母亲妹妹还在世时的体验。他有时候会走11公里到蒲田机场看飞机起起落落。

前田老头每月计划用5、6万日元,也就是2、3千人民币。按他的计算,父亲的遗产还至少够他用7、8年,之后,他大概也已经死了。

记者问他,是否有意愿卖掉房子,毕竟这个地段的独栋别墅,卖个数亿元不成问题。

前田望着房间里一家四口的合照,笑了笑,说“认识的人都死了后,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了,我还有活着的意义吗?”

大概对于前田来说,这栋房子是他的家,里面有他和人间的回忆。尽管卖掉房子可以让他住上日本最好的养老院,他也不会去做。

前田问起记者今年多大了,有没有结婚,还鼓励记者可以尝试组建家庭,共同养育后代。

记者问他是否因为没有后代而后悔时,前田表示大概有些吧,毕竟是自己没有能做到的事情。

前田老头的目光又一次转向那张父母妹妹和他的合照,童年时期的故事大概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吧。

如果前田可以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,他大概可以在妻子和孩子身上继续重现自己温馨美好的童年,在家庭的鼓励下,重新成为一个融入社会的成年人。

可惜他早年的精神和身体被巨大的社会压力摧残了,让他失去恋爱成家的勇气。

前田的母亲在40年前就去世了,父亲在20年前去世了,妹妹也在她60多岁时离开。

前田表示,父亲在世时,家里还是很整洁的;父亲死后,前田没有再怎么打扫过卫生,屋舍的正门再也没有打开过了。

现在,前田老头会在身体有力气的时候,去图书馆和书店看书。他也懂中文,记者发现他的时候,他正在路边看中国的报纸。

没有结婚也没有后代的前田喜欢上街溜达,感受人间的感觉。

记者问他是否后悔成为一个“家里蹲”,前田表示,自己后悔的是当初没能意识到自己内心真正的追求,只是一味附和他人和社会对自己成为“精英”的要求,以至于最终连平凡的生活都不能拥有,失去面对生活的勇气。

记者还和前田谈起有关孤独的话题,前田虽然自嘲自己是“家里蹲”的始祖,但也表示:“没有人喜欢一直生活在孤独当中,尽管读书可以让内心感到平静。”

清出2吨垃圾

最后,好心的电视台提出要给老人打扫房子,就这样,工作人员和老头一起,开始屋内大清扫。

工作人员在房屋正门的玄关处,发现了一张2002年的世界杯报纸,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,前田就没有再打扫过房屋了。

电视台叫来数十个工作人员和老人一起清扫。
前田老头看着已经自家已经磨出洞、露出下面木地板的榻榻米,一边扫地,一边喃喃自语:“没想到我一直睡在那么脏的地方呢。不过屋里干净了,外面的土壤会不会被污染呢。”

前田家里有成堆的书,歪斜得快要散架的书柜也放不下。有些长期不看的书逐渐成为桌脚替代物,凳子或是枕头。

记者问老人是否会卖掉一部分书,老人笑了笑说:“不会,大概是我蠢吧,书有时候会给我一些自己还是个文化人的虚荣感呢。”

整理房屋的过程中,前田发现了很多以前留下的东西,他找到了小时候的相册。

那个时候,前田和父母妹妹经常会去江之岛旅游;春天,一家人在公园里野餐,前田还记得那次母亲做的是松茸饭。

前田还发现了自己小时候的日记本,里面一页记着“洵子阿姨今天来我家,给了我2000日元”之类的小事。

前田发现自己已故的妹妹小时候的照片,还开玩笑调侃说:“看,是个土土的小妞吧。”

前田家虽然天然气已经停了,电话线却一直连着,并且一直在缴费。老人拿起电话听筒,黯然的眼光中出现微微泪水的闪光,“十几年没有接到过电话了,周围认识的老邻居也都没有了”他大概也很怀念以前还有认识的人的时候的生活。

在日本丢垃圾又叫垃圾回收,是要花钱的,而且很贵,甚至一周只有特定的几天里的某个时间段才能丢垃圾。

这场为期数日的垃圾清理活动,一共清扫出2吨的塑料包装垃圾,来了3辆垃圾车,花了32万日元,约合1.5万人民币,才把垃圾带走。

前田老头对着远去的垃圾车礼貌地点头挥手,表示着感谢。
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工作人员:“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呢?”
就这样,前田家20多年没有打开过的正门开启了,前田老头看着打扫过后空荡荡的房间,不禁感慨:“我都快忘了,这曾经也是一个气派的房间啊。”
临别前,前田对工作人员说:“那,有缘再见啊!”

他人的善意

像前田良久这样的“家里蹲”,在日本大概还有几百万人,他们大多是社会快速发展时竞争的“失败品”。

他们生活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丛林里,在激烈的变迁中败下阵来,失去成为社会这个大工厂的“零件”的机会。
就像前田老头自嘲所说:“我不能给社会提供什么价值,我已经是被社会排除在外的人了。”

不仅是日本,纵观世界各国,英国有“尼特族”,美国有“归巢族”,台湾有“双失青年”(失学失业),他们逃避外界的压力,在孤独中“堕落”,在孤独中接受现实。

在关于前田老头的节目播出后,他的家里逐渐出现了一些新朋友。他们都是通过电视台的节目认识前田的,他们来前田家做客聊天,彼此差解分享着迷茫和孤独的情绪。

前田老头也算是个文学爱好者,对各国各代的哲学家、小说家都很了解,尤其罗马的历史很精统,所以和来拜访他的客人也都很有话说。

前田说,经常有独在异乡的中国留学生和他来聊天,还送给他一些电器,这样的生活让前田很是感激。

之后,节目组还陆续回访过前田,虽然房间又慢慢变脏,前田却戏称这是“适度的整洁”。一些没有消除的混乱痕迹,让他能回忆起之前的生活片段,好让他不那么孤单。

不过,至少现在这位老人会用垃圾袋把垃圾分类,纳豆盒子也一个叠一个整齐码在垃圾袋里,也算是进步了。

新年前夕,节目组又一次来到前田老头家里,和他一起打扫卫生,庆贺新年,给这位孤单的老人带来来自人间的慰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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